沿着撒格莱尔河溯流而上,安德莉雅策马飞奔,艾尔温紧紧搂着安德莉雅的腰坐在她身后,纵使两人一刻不停地前进,中途更换了四匹驿马,抵达瓦兰诺斯时也已经接近黄昏。一路的颠簸令艾尔温颇为不适,安德莉雅倒是早就习惯了这样马背上的行进,艾尔温下马时几乎是瘫在安德莉雅身上的,两腿发软,死死地拽住安德莉雅的衣角和袖口以保持平衡,安德莉雅没费什么周折就在瓦兰诺斯城内的旅馆安顿了下来,给艾尔温订了份鹅肉馅饼后她立刻走上了街头。
对了,瓦兰诺斯,瓦兰诺斯城可不一般。这是拉文尼亚还在时代王国的首都,这里仍然保留着昔日王政时代的堡垒宫殿与议政厅,曾经宽阔气派的主干道现在则成为了最为繁华的商业区,无数商贩与游客在这里讨价还价,虽然现在街上与商贩们争执的的大多都是前来集合的士兵罢了。作为拉文尼亚的旧都这里仍然发挥这重要的政治军事商业作用,这里常年作为东线战区的总指挥部,而且也是进军东线的重要节点,这里的常备军甚至比首都的近卫军接受的训练都为良好。
安德莉雅此行的目的便是前往瓦兰诺斯的战区指挥部——这是作为义勇军领袖的职责,前去己方正规军处报到,听取整体作战计划并领导义勇军协助作战计划完成。
说实话义勇军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共和国初期了,那时的义勇军是道德与热忱的象征,而现在组建这种队伍的人大多只是想给自己的名片镀一层金边的上层人物与巨贾富商,他们对于共和国毫无热忱可言,相对于共和国的旗帜,他们还是更喜欢口袋中的金币。绝大多数的义勇军领袖直接将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战区总指挥,也就是安德莉雅拜访的对象,反正他们根本不懂如何打赢一场战争。
安德莉雅在宫殿外的广场上见到了奥诺雷中将,年近七十的他身着旧式拉文尼亚将官制服,一柄朴素的佩剑挂在腰间,他表情严肃但气质非凡地挺立在广场中央统计着从共和国各地前来集结的部队,同时有条不紊地安排和订正他严密的作战计划。安德莉雅快步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脱帽行礼,她的行为完美地契合了义勇军应有的地位。奥诺雷中将显然被她的态度与气质吸引,十分干练地回敬了军礼,他看着安德莉雅,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时代——那个共和国刚刚建立,强敌环伺,处处都在腹背受敌的时光,他正是那时作为知名的义勇军领袖之一,那时的惨烈斗争现在还犹如昨日,而如今共和国的繁荣却使他可以率领着如此庞大而训练有素的军队抗击共和国的敌人,他着安德莉雅,看着同为义勇军领袖的安德莉雅,他不禁和五十年前的自己一样,铿锵有力地喊出了那个时代的口号——“为了拉文尼亚!”
“为了人民!“令他大为诧异的是安德莉雅竟然能够和着他说出口号的下半句。
“共和国会远铭记那些为了自由而奋战的斗士们,小姐。请问您能否将您光荣的姓名记载在我这微不足道的名单中呢?我是奥诺雷中将,共和国最为虔诚的公仆。”
“安德莉雅·珀尔修斯,尊敬的战区指挥官先生。很荣幸我的名字能够被您所誊写,这是我莫大的荣耀。”
“十分荣幸能够与您这样谦卑而礼貌的小姐会面,同时您的加入令我感到己方的团结与强大。请小姐将您麾下的斗士们移交至瓦兰诺斯西侧的营地中,营区统辖官会指引您如何去做的。您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我保证。”
“哦,尊敬的中将,其实我打算亲自率领我的部队,作为共和国的义勇军协助您作战。”
“嗯?你的意思是,亲自指挥?”奥诺雷刚要举手告别,听到这番话立刻将手放了下来,“小姐,战事紧急,我们不容许开这种玩笑。”
“不,中将先生,我要亲自指挥作战。”安德莉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但奥诺雷仍旧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他已经在这里接收了数个小时的义勇军,这是第一支坚持领导人自己指挥的义勇军部队。虽然共和国法律允许这等行为,但是这些义勇军领导人大多数都是依靠自己的财富和名望而非指挥能力组建义勇军的,在在正规军面前很有可能成为一群乌合之众。“珀尔修斯小姐,您真的能够亲自指挥吗?”
“是的,奥诺雷中将,很抱歉打扰您冗杂的工作,我会率部驻扎在东北侧等待您的命令。以及——如果您不介意,可以称呼我为安德莉雅。”
“好吧,安德莉雅小姐,”奥诺雷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敌对的意味“带着你的人去驻地待命,最好不要惹什么麻烦。我会在战区议会上保留您出席的位置的。”
“十分感激,再次为打扰您的工作感到抱歉,在下告辞。”
安德莉雅回旅馆带上艾尔温策马前往城郊的东北角,在哪里分散在拉文尼亚各个省市的阿提密斯猎兵们全部集合了起来,虽说如此也不过八十号人。由政府提供的营帐已经被安置完毕,同时猎兵们也迅速围绕营地构筑了简易却实用的防御工事——由射击壕,胸墙,堡垒步枪射击点相互掩护交织成的土木工事。这些东西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比正规军营房中的瞭望塔和曲射轻炮更为有效。
营地中处处可见猎兵们普鲁士蓝的身影,除了人手一支阿提密斯后膛来复枪外,他们所带的武器装备也是多种多样,安德莉雅一一嘘寒问暖,而艾尔温也受到了许多队员极大的追捧——当然不止她的辉煌战绩,我相信更多的人还是被她的容貌姿态吸引去的。
“喂,安德莉雅队长!”
“嗯?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也给我配个这么可爱的副官啊!”
“这可不好说!首先你需要让一个这么可爱的姑娘迷上你才行啊!对吧,副官艾尔温?”
艾尔温满脸通红,四周则响起了一片笑声。
“你们呐,真是不会挑人开玩笑——这么明显的关系你们看不出来吗?快叫队长夫人!”
“喂,克洛艾,她可是会很害羞的好不好!”安德莉雅一边说一边死死地搂住了艾尔温,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像你这种四处找不到对象的人还是注意少喝点酒好啦!”
“都别闹了,我们该怎么称呼我们的队长夫人呢?”
“那么我就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艾尔温——你们谁都别想动她,她·是·我·的·。”
“啊哈,不愧是队长,这就断了我们的路子啊!我连小礼品都准备好了!”
“就凭你的‘小礼品‘?当年你还记得追求我的时候被我拒绝了多少次吗,科莫?”
“都别闲聊了,快去准备晚饭吧,兄弟们,有这时间不如多去准备点晚饭吃——你看看他们给我们的军粮都是些什么糟糠!”
“哈,贝尔特朗,把你封为军需官你就这么逼我!好吧,这顿饭我请。”
“听见没,安德莉雅队长邀请我们一顿无比丰盛的晚宴!”
只见唰的一下,原本松散的一圈猎兵瞬间排成了两列,排头的正是微笑着的贝尔特朗“阿提密斯猎兵,听候队长调遣。
“好吧,好吧,那么让我们——等等,门口这几位先生有何贵干?””
门口站了五位身着黑色制服和高筒帽的士兵,准确来说,这是拉文尼亚的督战队。
“根据奥诺雷中将的命令,阿提密斯所有义勇兵除队长及副官外在接到中将命令前不能踏出营地一步。”
安德莉雅向前迈了一大步,贴在领头的年轻督军耳旁“如果我硬要领着他们出去呢?”
“你将会被处以叛国罪并被我当场处决——”这位年轻的督战队长掏出手枪顶上了安德莉雅的脑袋,艾尔温一瞬间将军刺顶在了他的喉咙处,四位督战队员也立刻端起步枪对准了安德莉雅,安德莉雅身后的八十名猎兵也将步枪端了起来瞄向了前面的五个目标。
“好吧,我知道了,真是尽职的小伙子啊。好好干,你一定会晋升的”安德莉雅向后退了一步,把艾尔温搂了回来,“抱歉,兄弟姐妹们,这顿饭我之后会请的。阿提密斯——解散。”
猎兵们纷纷将枪放下,督战队也放下了武器。
“你们需要晚饭吗?我尽职的督战队员们?”
五个人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安德莉雅。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需要,我先带着我的副官去解决我们的问题了,注意身体先生们——回见。”安德莉雅微笑着抱着艾尔温骑马走出营地,向着瓦兰诺斯城内走去。
“啊!真是气人!那个顽冥不化的老东西!真亏着他之前还是义勇军领袖!”一路上安德莉雅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艾尔温则更多的在回想安德莉雅在众人面前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情景,而那句“她·是·我·的”更是一直环绕在耳畔,她无视了安德莉雅的牢骚,突然开口问道“安德莉雅我有个问题。”
“嗯?无论是什么随便问就行。”
“我,,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嗯,没错,高于一切。”安德莉雅其实也没想到艾尔温会在这个时间问这样的问题,但她依然斩钉截铁的回答了艾尔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看重我?”
“为什么不能呢?艾尔温?为什么你这样执着于一个理由?”
“我很害怕,安德莉雅。”艾尔温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我曾经被重视是因为我曾有被利用的价值,我不清楚现在是否还会。。。”
“不会的,艾尔温,我保证。”
“嗯,安德莉雅,我相信是这样的。”艾尔温紧紧地握住安德莉雅的手。
但是安德莉雅不相信自己,她明白自己是为什么如此重视艾尔温的——她把艾尔温看做是珀尔修斯的替代品,看做是自已心中无尽地孤独情感的释放口。安德莉雅也很害怕,她害怕回到那个茕然一身,四处无依无靠的时间,她将内心的孤独,恐惧,失落,期望全化为对艾尔温的无比重视。正如她在艾尔温耳边说的这样
“如果哪天我醒来看不到你的脸,我可能会疯掉的。”
但是此刻,艾尔温正露出无比温暖的微笑搂在自己怀中,她甚至一瞬间有了放弃执行当前计划,将指挥权交给奥诺雷然后与艾尔温回家的冲动——但是理性制止了她,共和国在她的心中还是有着重要地位的。
“我有一个计划,艾尔温,需要你帮我个忙。我要去和奥诺雷中将谈判。”
”你真的能说服奥诺雷中将?“
”他会听我的话的,不论用什么方式。“安德莉雅狡黠一笑,艾尔温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真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会是个好办法。”
“相信我,艾尔温。你只需要威慑一下他就行了,我发誓这会是我的最后手段。”
“我相信你,安德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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